《说唱新世代》已经在昨天落下了帷幕,但关于这档节目的讨论并么有就此停止。今天中午的时候,严敏导演一段接受采访的视频被曝光出来。
在采访中严敏导演谈论了他做《说唱新世代》的初衷,以及他所理解的说唱的本质,就是为弱势族群的发声。
这段采访一出,立即引起了说唱圈大规模探讨,许多rapper都发表了自己关于说唱本质的看法,大部分都和严敏的看法大相径庭。
MAC认为Hip-Hop的本质是找乐子、是Party,过度强调深刻的内容,是忽视了Hip-Hop文化中最重要的娱乐。
瘦恒也提出了和MAC类似的观点,不过他的解释更加全面,他认为发声只是说唱的一个部分,从本质上来说这个音乐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娱乐,说唱本身就是包罗万象的。
Kozay则表示不管是发声还是发财,都是Hip-Hop。
马俊老师没有参与进讨论,而是连发了两条微博,第一条提醒年轻rapper不要过多关注形而上问题,应该更多的关注与自身相关的东西。
第二条微博则是提醒大家不要陷入对于音乐本质主义的执着之中,这会让你失去欣赏新生音乐的可能性。
来自CSC的云别没有参与到讨论中,提出了不管本质是什么,自由表达的环境才是最重要的观点,陈泽希也在这条微博下表示认同。
也有rapper对严敏导演的话表示认同,比如说杨和苏和派克特。
在杨和苏的微博下,严敏导演也表示自己这段采访并不完整,自己作为一个外行,不敢对说唱下定义。
至此,这一段今年说唱圈最大规模的辩经正式结束,一片和谐的声音之下,大家最终也没能讨论出一个最终的答案。
谈及Hip-Hop的本质,我就想起了Nasty Ray的那句歌词:“你想了解Hip-Hop,你必须先了解它的历史”。
所以,我们先看看Hip-Hop的历史。
1973 年, 美国布朗克斯地区举办的一场派对被认为是Hip-Hop文化的起源。当时派对上播放的音乐,大部分都是流行歌,只有高潮部分才能让台下的观众兴奋起来。
DJ Kool Herc发现了流行音乐的弊端,他用两台唱片机来回切换的方式,将不同歌曲的高潮连续播放出来,成为了Hip-Hop历史上的第一位DJ,这种技术后来被称为“Breakbeats”。
接下来,通过Afrika Bambaataa、Grandmaster Flash这些在社区中极具影响力的大佬,Hip-Hop派对逐渐取代了帮派间的暴力斗殴,让社区的犯罪率得到了控制,也衍生出了B-Boy、MC、涂鸦这些街头文化。
所以从历史上来说,Hip-Hop的第一次出现,就是为贫困危险的贫民窟,带来不一样的娱乐。
但是如果仅仅只是娱乐,Hip-Hop必然不可能走到如今的高度。
1982年Grandmaster Flash & Furious Five用一首《The Message》宣告了Hip-Hop不仅仅是一种娱乐的工具,也能用来描绘社会现实。
这首歌被滚石评为历史上最伟大的100首说唱歌曲第一位,也是良心说唱(conscious rap)的代表曲目。
如果你小时候玩过《GTA罪恶都市》,那么你一定不会忘记这首歌。
自此,Hip-Hop开始慢慢承载更多的社会责任感,其中尤其以Public Enemy为代表的政治说唱最为杰出。
他们把自己的对种族歧视,政治阴谋,媒体虚伪等一系列问题的看法都直白的写进了歌词。
在往后由Run D.M.C开启的黄金年代中,各路rapper更是大显神通,东西海岸更是涌现出了无数重量级的rapper。
不管是东海岸还是西海岸,rapper们从来没有忘记Hip-Hop中娱乐的元素,但也没有人怀疑,Hip-Hop需要为底层的黑人群众发声。
从滚石杂志评选的100首说唱歌曲中就能看出,其中真正地“娱乐歌曲”其实非常少,绝大多数作品在自身质量过硬的前提下,都在为不同的群体发声。
在这样的大背景下,Hip-Hop才真正走入主流社会的舞台,并且拥有了2PAC和Biggie这样的灵魂人物。
Hip-Hop音乐慢慢丢失掉这种社会责任感,实际发生在Hip-Hop被商业大量关注之后,这已经是2000年之后的事情了。
在2006年,NAS亲自写了一张《Hip Hop is Dead》,给说唱音乐判了一个死刑。
学者迪克·赫伯迪格在《亚文化》这本书里说,“所有的亚文化风格的抵抗性,最终都会被时尚工业所收编或者商品化。”
在他看来,亚文化群体需要舞台来传达自己的价值观,而在消费社会中就必须与商业资本结合。这就意味着,亚文化在实现经济追求的同时必然会被逐渐消解。
这种收编有两种方式,一种是商品方式,对亚文化符号进行大规模的复制和出售。
即将亚文化符号转化为商品形式,通过将亚文化的风格转化成源源不断的利润,使之离开最初语境,变成消费对象,削弱其作为亚文化存在的基础,弱化亚文化的抵抗立场。
很明显美国Hip-Hop面对的就是这种状况,由于互联网的出现,Hip-Hop越来越娱乐化,某种程度上变成了娱乐化的工具。
虽然听起来有点悲观,但实际上并没有这么二元对立。真正优秀的中生代音乐人如Kendrick Lamar、J.Cole仍旧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。
英年早逝的XXXTENTACION,生前在获得巨大的关注之后,已经在不断为少数族裔发声了。
可以说,美国知名rapper对于发声的追求,是建立在他们长期受到关注的基础上的,他们的背后有巨大的族群作为支撑,底层黑人和美国主流文化的矛盾,也一直穿插在其中,扮演了重要的角色。
我们中国说唱面对的形势则更加复杂,早期的时候中文说唱是小众音乐,“敢说真话”曾经是我们最为自豪的部分。
但在“敢说真话”的那个阶段,由于整体音乐水平不高,也缺乏好的生态,我们的作品长期处于一个摸索和模仿的状态,也几乎没有真正能够树立为标杆的作品。
不管是隐藏的《为人民服务》,还是竹游人的早期作品,我们的说唱文化的背后,并没有一个十分广大的群体作为支撑,最多只能代表创作者本地的一些文化,这和美国说唱代表着一个族裔有显著的区别。
一直到《中国有嘻哈》出现之后,中国的说唱音乐人才开始有机会思考我们的音乐该去向何处,在此之前大部分rapper并不能靠音乐养活自己。
而我们刚刚能够赚钱,面对的就是说唱音乐的急速商品化,在此期间许许多多的rapper都产生了怀疑。
地下的rapper认为商业化rapper不real,不能代表文化,并且他们坚持了很多年,也有资格吃一块蛋糕。走起来的rapper觉得地下rapper酸,商业化是必然趋势,饭都吃不上,还谈什么精神。
在这两者不断争论之中,主流文化对于亚文化的第二类收编出现了。
第二类收编以意识形态为基础,通过对亚文化的越轨行为“贴标签”和重新定位,将其纳入并整合到现存社会秩序中去,消解其反叛性和颠覆性。
这四年来,Hip-Hop在中国被贴上了多少恶意的标签,相信不用我多叙述了。
在经过了2018年的种种乱象之后,经过两年时间的沉淀,中文说唱才算重新有了抬头的机会。
所以今天的严敏导演,提了一个非常好的问题,但是中文说唱在目前,还不能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。
在商品化和意识形态的双重桎梏下,让我们的rapper把“发声”作为Hip-Hop的本质,这本身十分理想化也不太现实。
说唱音乐的本质就是音乐,它和其它所有音乐一样,首先要做的是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,让更多人喜欢上他,打好自己的群众基础。
只有做好了这一点,我们才能够谈论形而上的发声,不然发声再多,不被人听到,那也只是徒劳。
发声是我们的目标,音乐才是本质。
撰稿&排版 / 南京鸽子王 图片 / 来源于网络
本文标题:说唱的本质是什么?严敏导演的一句话,引来了半个说唱圈的集体讨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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